中國(country)科技界喜歡跟風。一(one)夜之間，智能制造、大(big)數據、工業4.0、互聯網+等名詞突然成爲(for)街頭巷尾熱議的(of)話題。其實，喜歡跟風的(of)背後，很可能是(yes)缺乏獨立思考能力、隻能人(people)雲亦雲。在(exist)筆者看來(Come)，很多“著名學者”其實是(yes)不(No)理解工業的(of)。

要(want)理解現代工業，必須深刻地(land)認識幾個(indivual)詞：低成本、高質量；安全、穩定、可靠；高效率、低能耗、低排放。在(exist)很多情況下，生(born)産某個(indivual)産品、開發某個(indivual)技術并不(No)難，難的(of)是(yes)達到(arrive)上(superior)述要(want)求。而且，随着市場競争壓力不(No)斷加大(big)，辦好企業越來(Come)越難、技術創新也越來(Come)越難。下面僅從可靠性方面，讨論工業技術到(arrive)底難在(exist)什麽地(land)方。

前些年，有多個(indivual)地(land)方的(of)農民兄弟用(use)土辦法造出(out)了(Got it)能夠上(superior)天的(of)飛機；但是(yes)，舉全國(country)之力建造的(of)商用(use)大(big)飛機至今尚未取得商業飛行的(of)資格。但這(this)并不(No)意味着農民的(of)水平高、大(big)飛機公司的(of)水平低，而是(yes)反映了(Got it)技術原理和(and)商業化技術之間難度的(of)差别。

一(one)般來(Come)說，要(want)是(yes)高技術，對可靠性的(of)要(want)求越高。筆者常講兩個(indivual)故事，從正反兩面說明工業界對“可靠性”的(of)要(want)求是(yes)何等之高。

一(one)個(indivual)故事說的(of)是(yes)神舟飛船。在(exist)一(one)次安裝作(do)業過程中，某人(people)将一(one)根頭發掉入設備中。于(At)是(yes)，安裝工作(do)停止。幾十位專家連續讨論了(Got it)3天。直至确認這(this)根頭發不(No)會對安全産生(born)嚴重影響，才繼續安裝。另外一(one)個(indivual)故事說的(of)是(yes)中國(country)自主研發的(of)動車組“中華之星”。爲(for)了(Got it)這(this)項技術，包括幾十位院士在(exist)内的(of)很多科技人(people)員付出(out)了(Got it)大(big)量的(of)心血。但是(yes)，僅僅是(yes)因爲(for)驗收過程出(out)現一(one)次小小的(of)故障，鐵道部就把這(this)個(indivual)設計否決了(Got it)，讓“中華之星成了(Got it)流星”。

可靠性要(want)求高并不(No)是(yes)故意刁難，而是(yes)确有必要(want)。因爲(for)“不(No)可靠”造成的(of)危害太大(big)。在(exist)上(superior)面兩個(indivual)例子中，設備運行時(hour)一(one)旦出(out)現故障，很可能會伴随巨大(big)的(of)人(people)身傷亡和(and)财産損失。

在(exist)工業界，許多做法常常會達到(arrive)令人(people)難以(by)想象的(of)程度。制造機器人(people)的(of)時(hour)候，爲(for)了(Got it)減少零件之間的(of)縫隙，需要(want)極高的(of)加工精度。但縫隙過小會給安裝造成困難。爲(for)此，先要(want)把某些部件放在(exist)零下幾十度的(of)冰箱裏“凍”一(one)段時(hour)間，等零件縮小以(by)後再裝上(superior)去。這(this)種苛刻的(of)要(want)求也是(yes)有道理的(of)：機器人(people)一(one)般用(use)于(At)充當生(born)産設備：如果本身的(of)精度不(No)高，就會影響所有産品的(of)質量，負面影響被成千上(superior)萬倍地(land)擴大(big)。

爲(for)了(Got it)達到(arrive)可靠性，人(people)們(them)付出(out)的(of)心血和(and)代價也是(yes)巨大(big)的(of)：往往要(want)比實現基本功能的(of)付出(out)多得多。筆者開發工業軟件時(hour)，常用(use)這(this)樣的(of)說法來(Come)形容：“1行代碼，10行防錯；1%的(of)代碼用(use)來(Come)完成基本功能，99%的(of)代代碼用(use)來(Come)應對異常。” 這(this)樣的(of)工作(do)，做起來(Come)更難：你怎麽知道生(born)産過程會出(out)現什麽異常？ 如果對生(born)産不(No)熟悉，根本無法預估可能出(out)現的(of)問題。所以(by)，程序代碼裏面凝結的(of)是(yes)多個(indivual)領域的(of)綜合性知識。有些幾千行的(of)控制軟件可以(by)賣數百萬元，就是(yes)這(this)個(indivual)道理。這(this)種做法看似“變态”，其實也是(yes)不(No)得已而爲(for)之：一(one)旦因程序故障影響生(born)産，損失将難以(by)估計。

高可靠性是(yes)怎樣導緻工作(do)量劇烈上(superior)升的(of)呢？打個(indivual)比方：一(one)個(indivual)技術方案，可能有10個(indivual)潛在(exist)的(of)漏洞；爲(for)了(Got it)防止這(this)10個(indivual)漏洞，可能要(want)找到(arrive)10個(indivual)預案；但是(yes)，每個(indivual)預案本身也存在(exist)10個(indivual)漏洞；要(want)提高可靠性，就要(want)爲(for)這(this)10個(indivual)預案準備100個(indivual)預案。于(At)是(yes)，随着可靠度要(want)求的(of)提升，問題的(of)複雜度和(and)工作(do)量會指數型上(superior)升。

在(exist)編寫這(this)種程序的(of)時(hour)候，我(I)一(one)般喜歡選用(use)簡單的(of)方法。因爲(for)簡單的(of)方法容易想清楚、故而不(No)容易出(out)錯、可靠性高。其實，很多工程技術人(people)員都認同這(this)種做法。據說，阿波羅計劃中采用(use)的(of)每一(one)項具體技術都是(yes)成熟技術。因爲(for)成熟技術經過了(Got it)實踐檢驗、可靠性高！國(country)内有些學者，盲目追求“先進”，而對可靠性要(want)求認識不(No)足、研究不(No)透。故而他(he)們(them)的(of)技術難以(by)被企業界接受。這(this)是(yes)很正常的(of)。

由于(At)技術問題非常複雜且問題的(of)關聯度很高，有太多的(of)具體問題需要(want)解決。一(one)項技術走向成熟需要(want)付出(out)長期努力。無論領導和(and)資本如何重視，都難以(by)加快研發的(of)進程。GE公司有位長期從事3D打印材料研究的(of)老專家認爲(for)：即便是(yes)資本的(of)大(big)量投入，技術的(of)發展也不(No)會太快。他(he)給出(out)了(Got it)一(one)個(indivual)形象的(of)比喻：一(one)個(indivual)女人(people)可以(by)在(exist)10個(indivual)月生(born)出(out)1個(indivual)孩子；但找來(Come)10個(indivual)女人(people)也不(No)會在(exist)3個(indivual)月生(born)出(out)1個(indivual)孩子。

好的(of)技術要(want)靠長期積累，就是(yes)這(this)個(indivual)道理。但是(yes)，等到(arrive)技術成熟的(of)時(hour)候，“熱點”可能早就過去了(Got it)。按照某些評價指标，這(this)些技術并不(No)“先進”。一(one)般來(Come)說，對工業界理解越淺，對問題的(of)複雜度認識也就越少。于(At)是(yes)，對問題的(of)難度也就會抱有不(No)切實際的(of)信心。有些知名度很高的(of)“專家”，人(people)生(born)的(of)履曆就是(yes)從學校到(arrive)學校、靠論文起家，根本體會不(No)到(arrive)這(this)些困難。工人(people)師傅有句話：條件不(No)明決心大(big)、問題不(No)清辦法多。有些人(people)的(of)目光很“超前”、語出(out)驚人(people)、往往是(yes)因爲(for)缺乏實踐經驗。老子說：“信言不(No)美、美言不(No)信”。這(this)些人(people)的(of)危險之處，在(exist)于(At)他(he)們(them)的(of)盲目樂觀會把企業引向深淵。這(this)種紙上(superior)談兵的(of)專家，和(and)葬送幾十萬趙國(country)大(big)軍的(of)趙括有的(of)一(one)比了(Got it)。筆者認爲(for)：能認識到(arrive)工業界困難的(of)人(people)，才有資格引導制造業的(of)技術創新。

我(I)們(them)經常發現：“先進的(of)技術不(No)實用(use)，實用(use)的(of)技術不(No)先進”，就是(yes)這(this)個(indivual)道理。而中國(country)的(of)科技評價制度，往往以(by)論文、先進性作(do)爲(for)評價指标，并伴随對經濟效益的(of)浮誇，這(this)種現象會對中國(country)的(of)科技發展造成極大(big)危害。當然，我(I)們(them)的(of)評價制度之所以(by)不(No)合理，原因之一(one)是(yes)：參與制定制度的(of)人(people)，本身就是(yes)靠這(this)樣的(of)邏輯成爲(for)“著名專家”的(of)。

        前面說的(of)，還僅僅是(yes)對可靠行的(of)要(want)求。如果綜合考慮“低成本、高質量；安全、穩定、可靠；高效率、低能耗、低排放”的(of)要(want)求就更難了(Got it)：因爲(for)這(this)些要(want)求常常互相矛盾。